李文雪听后一蹦三尺高，指着我的鼻子骂：“李文霜，你能耐了是吧？不要以为你有个好工作就能对我吆五喝六的，你不要忘了，是谁把你养大的？”
说着说着她还哭嚎起来：“你这个没良心的，我们李家好不容易把你养大成人，你就是这么回报我们的吗？我爸妈难道就白死了吗？”
上一世就是这样，只要我不支持她去放生，李文雪就会拿李家抚养我长大来说事。
可我自从知道自己的身世，在李家什么事情都抢着做，毕业后更是每个月将剩余工资都打给了家里。
我给家里盖了房，给李文雪买衣服买手机，花在她身上的钱比我给自己的都多。
只可惜她永远都不知足。
在她的认知里，李家养我十八年，我就应该给她当牛做马一辈子。
上辈子知道她得了癌症后，我拼了命地加班挣钱，连房子都抵押了出去，最后却被她推下楼害死。
有些人永远养不熟。
我暗中掐了自己一把，挤出几滴眼泪。
“姐，不是我非要阻止你去放生，让你去上班也是迫不得已。”
“因为我的判断失误，导致公司的项目赔了一千多万，我当时跟公司签了对赌协议，如果项目亏损我必须赔偿。”
“现在他们限我一个月之内把亏损补齐，不然就要将我送进监狱！”
“这两天我正要着手卖房子和车，”我站起身握住李文雪的手，“姐，我之前给你和姐夫买的车也得卖了，还有我每个月给你的五千生活费，想必你省吃俭用的攒下了不少，拿出来给我应个急。”
李文雪被我的话震懵了，满脸不信地看着我：“小霜，你可别跟姐开玩笑，你可是你们公司的项目经理，怎么可能赔钱呢？”
姐夫谢超手机都没握住，啪嗒一声掉在了沙发上。
他扯出一丝笑，试探着说：“小霜，你可不要吓唬你姐，她胆子小得跟耗子似的，你那么厉害，这次是又挣了不少吧？”
我抬手抹了抹眼睛，哭丧着说：“姐，姐夫，我真的不是在跟你们开玩笑，上次竞标的那块地有问题，我事先没调查清楚，如今到手就赔了一千多万，这以后什么样还不清楚，再赔下去我都得跳楼去了！”
一边说着我一边将手机上的一条消息拿给他们看：“这是我们公司内部的通知，没几个人知道，就怕给公司带来不好的影响。我这近十年都白干了，现在只有你们能帮我了！”
我将亏损一千三百万的那几个字放大推到他们面前，眼见着他们的脸色瞬间就白了。
刚才还一脸不信的二人对视一眼，无声地达成了某种约定。
“李文霜，那可是一千多万，你姐夫和我一辈子都挣不了那么些钱，钱是你赔的，跟我们可没有关系！”
我赶紧上前抱住李文雪的胳膊：“姐，爸妈和你从小把我养大，我们早就是一家人了，如今我有困难，理应全家一起度过难关才是！”
“再说了，凭我的能力，以后肯定都会赚回来的，这次只是一时的失误，再给我十年，不行就二十年，我一定可以的！”
我生怕他们不帮我，急得眼睛都红了。
谢超比我姐有些脑子，越听脸色越黑。
“小霜，那可是一千多万啊！你姐跟我明年都四十岁了，再等十年我们大半辈子都过去了！再说了，那车可是你送给我们的，送人的东西哪有再要回去的道理！”
“就是！”李文雪一把甩开我的手，“我们可不像你一人吃饱全家不饿，龙龙还指望我们呢，我们不可能因为你，放着自己的儿子不管，陪你去喝西北风！”


姐姐迷上了放生。
开始的时候放生鱼、放生龟，然后放生蔬菜、矿泉水，后来放生大米、红酒。
用她的话说，一切物质皆可放生。
使一切回归自然，减少人类的罪孽。
起初我表示尊重，后来她放生的东西越来越离谱，居然要拿我的工资放生人民币！
我忍不住劝她。
“姐，放生动物算是积德行善，放生人民币那就是浪费钱！”
在我的干预下她将放生人民币改成了放生白酒。
两年后姐姐得了癌症。
她怪我当初阻止了她，致使自己心不诚被上天惩罚，拖着我一起从医院的楼梯上翻了出去。
“小霜，你网上帮我买几袋大米，周末我要跟郭老师去放生。”
我从头疼欲裂中被唤醒，入目是姐姐正在收拾背包的背影。
上一瞬我刚从医院六楼的楼梯上摔出去，身体轰然砸在了一楼的大厅中间。
闭眼前我甚至听到了周遭刺耳的尖叫声。
巨大的疼痛将我吞没，直接就没了声息。
下一秒我就站在了自家的客厅里。
手里的水杯没握住，洒了自己一身。
我惊呼一声，手忙脚乱地抽出纸巾擦拭。
姐姐回头扫了我一眼，不悦地声音响起来：“我知道你对我参加放生的活动一直都有意见，不想帮我买就算了，没必要演这么拙劣的戏。”
旁边的姐夫也对我露出不满的神色：“小霜，不是我说你，你姐他们一家把你拉扯这么大，该是你回报他们的时候了。”
我是李家抱养的孩子。
姐姐比我大十岁。
养父母把我当成亲生女儿养大。
直到八岁的时候，我跟姐姐吵架，她一气之下，骂我是捡来的野孩子。
我后知后觉地想起，自我懂事起，街坊邻居或多或少都会侧面问我：“小霜你觉得养母恩情大还是生母恩情大？”
那时候我不懂，为什么他们都来问我这个问题？
直到在姐姐愤怒的话语里我才知道自己的来历。
“李文霜，你就是爸爸从野地里捡来的，有什么资格跟我相提并论！”
虽然养父母狠狠地教训了姐姐，对我也像往常一样好。
可在我心里，有些东西注定不一样了。
我怕他们不要我，于是总是小心翼翼，不再惹姐姐生气，放学后就帮家里喂鸡捡柴。
久而久之，邻居婶子都夸我：“小霜真是个好孩子，你爸妈没白养你。”
我心里美美的，只要自己有用，他们绝不会像姐姐说的那样把我丢出去。
所以上辈子我一直对姐姐的话唯命是从，即便长大成人我也不敢忤逆姐姐的意思。
后来养父母去学校接外孙放学的时候出了车祸，等我赶到医院养父已经过世，养母也只剩下一口气。
她艰难地拉着我的手，眼泪顺着眼角滑落。
“霜，你是一个好孩子，妈很庆幸抱养了你，你不要有心里负担，得空就照看一下你姐，她这辈子一事无成，能够健康终老我就算安心了！”
把养父母安葬后，我把姐姐一家接到了城里。
姐姐她不爱学习，初中毕业就留在了家里。
后来跟同村的谢超结了婚。
谢超刚好在我工作的城市打工，为了让他们一家团聚，我把姐姐和她儿子一起接过来，全家都住在我的房子里。
姐姐先后打了几份工，最后都以不想看人脸色工作而草草结束。
我的工作出差时间居多，所以我每个月都会将吃的喝的采购一大堆，再让小区超市的老板每天换样的将蔬菜水果送去家里。
久而久之，姐姐更是无心工作。
闲逛的时候结识了一个放生组织，每天开会、听讲座、跟着他们到处去放生。
今天让我帮她买乌龟，明天让我帮她买矿泉水，还美其名曰她全都是在为我积攒功德。
甚至有时候还会劝姐夫请假休息几日。
“老公，咱俩一起去放生吧，郭老师说了，人越多心越诚，家里多亏我这几年积攒的功德，才能衣食无忧！”
姐夫虽然不赞同她的做法，但是能够偷懒不去上班，他比谁都开心。
“没问题，都听老婆的！小霜啊，你给我转一千块钱吧，结束后我带你姐去吃点好吃的。”
这种事情时有发生，每次我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结果她越来越离谱，要拿我的工资放生人民币。
我劝她，放生动物算是积德行善，放生人民币太过浪费，我不会同意的。
她心不甘情不愿地答应了，最后让我给买了几瓶白酒放生。
两年后她查出胃癌晚期，一口咬定是我阻止她放生人民币而损了功德，趁我不注意时将我从医院六楼推了下去。
我从回忆里回神，望着这两个住在我家里的亲人。
“姐，你明天就找个工作上班去吧。”


我心底冷笑一声。
现在想起自己的儿子了，他儿子谢子龙自从生下来，吃的喝的穿的哪一样不是我给花的钱，连学校都是我托人给塞进去的。
平日里不闻不问，只要孩子有事，他们夫妻二人就大手一挥：“有事跟你小姨说，让她给你想办法。”
合着这个儿子是给我生的。
有这样态度敷衍的父母，自然也不会培养出什么好儿子。
谢子龙现在见我连声小姨都不叫，有事就喂来喂去。
前几天他摔了同桌的手办，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坐在电脑前面打游戏，顺便拿走我眼前的一碗车厘子。
边吃边头也不回地命令我：“喂，我把同桌的东西摔坏了，你赶紧给我赔一下钱。”
我虽然不高兴，但想到到底是姐姐的儿子，还是认命地联系他的班主任，找到被摔东西那孩子的家长。
这一问才知道，这手办是全球限量款，一个两万元。
赔完钱后我提醒他，以后不要这么随便动别人东西。
结果他把鼠标一扔，大声斥责我：“不就让你赔点钱吗，还摆起长辈的谱了，我有爸有妈，轮得到你教训我吗？”
我被他呛白得脸上一阵白一阵红，而沙发上刷手机的两个人没有一点管教自己儿子的意思。
我气坏了，抬手就拍了他肩头一巴掌：“谢子龙，我是你小姨，麻烦你说话放尊重点，别让外人说你没有教养！”
谢子龙哇一下就哭了。
到底还是个小学生，平日里我脾气软，任由他拿捏，如今骤然板起脸，他心里有些受不住。
听见自家的儿子哭了，李文雪和谢超才猛然从手机上抬头，焦急地奔过来：“儿子！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谢子龙哭着跟他们控诉：“她打我！爸，妈，她竟敢打我，你们快帮我教训她！”
李文雪抬起头，满脸怒气：“文霜，你打子龙干什么，他是我儿子，他犯错我自然会教训他，你作为他的小姨，怎么能跟自己的外甥过不去？”
我被她气笑了，再好的脾气也忍不了：“他对我出言不逊，我还不能训他两句了？”
“在家里尚且如此，外边指不定多跋扈，万一碰见个狠角色，他早晚要吃亏的！”
谁知我的话刚说完，李文雪还没开口，谢子龙就先炸了。
“你算老几啊！我爸妈说你就是我家的保姆，跟你说话就是给你面子了，还敢教训主人，我让我爸妈给你赶出去！”
话落李文雪和谢超慌乱地扯了谢子龙一把，七手八脚地去捂他的嘴。
可惜晚了，谢子龙张牙舞爪地朝我挥着手。
“一个破保姆，只配给我提鞋的份，再敢碰我一下我打死你！”
我震惊地看着他们。
不敢相信我在他们一家的眼里竟然是个保姆？
我供他们吃供他们穿，房子让他们住，车子给他们开，没钱了也给他们塞......
像亲妈似的照顾了他们五年，居然说我是保姆？
谁家保姆这么倒搭啊？
上辈子我好像是受虐狂，即便是他们这样对我，我还如舔狗一般把他们的生活打理得井井有条，把他们的地位捧得高高在上。
现在回头想想，真是不冤！
他们骂我是他们家的保姆一点都不冤！
死了也是我活该！
上一世我已经为他们搭上了一条命，这一次我要独美。


我跟单位请了年假。
第二天早早找来中介看房子，就是为了让李文雪和谢超相信，我是真的走投无路了。
跟中介谈价格时，我主动将价格降低。
“白经理，这房子我着急出手，低于市场十万二十万都没问题，只一个要求，越快越好。”
李文雪听了冲出来质问我：“我们在这儿都住了五年了，你说卖就卖了，你跟我们商量过了吗？你让我们一家今后住哪去？”
我眼睛噙着泪，为难地说：“我也不想卖啊，可我不卖怎么还钱？”
“以后得辛苦你们养我一段时间了，租房买菜都得靠你跟我姐夫。姐你也赶紧找个工作挣钱，等我东山再起咱们再一起过好日子！”
两个人谁都没搭我的话，满脸阴沉地出了门。
送走白经理后，我又找来收购二手物品的公司，将家里所有值钱不值钱的东西都变卖了，李文雪的按摩椅和谢超的跑步机自然也都在内。
最后家里只剩下三张床和两个衣柜，他们一家的东西乱七八糟的堆在地上。
晚上回来的时候全都傻眼了。
最先爆发的是谢子龙。
“我电脑呢？你把我电脑弄哪去了？”
我一边收拾自己的东西一边冷淡地回答：“卖了！”
他一蹦三尺高。
“你有病啊！卖我电脑干什么！你赶紧给我买台新的！”
我没理他，这才哪到哪啊！
果然，他进卧室后又发出一阵爆鸣。
“啊啊啊！我乐高呢？”
谢子龙疯了似的从卧室跑出来，把我手里的衣服夺过去甩在地上，上来就要拿拳头捶我。
“你这个贱人！你把我东西还给我！还给我！”
我攥住他的胳膊，将他往后甩了几步。
“你再敢骂我一句试试？”
“什么你的东西？你的东西也是我买的！告诉你，我现在缺钱，这个家里所有的东西我都要卖了！连你的变形金刚也不例外！”
到底是小孩子，他被我的表情吓到了，哇地一声就哭了。
一边哭还一边跑过去死死地抱住变形金刚，生怕我给卖了。
李文雪终于忍不住了。
她恶狠狠地盯着我，一脚踢翻了我的箱子。
“李文霜，你是不是疯了？你再敢动我儿子一下我跟你拼命！”
“你信不信我明天就去给爸妈上坟，告诉他们你不仅不孝敬我们，还敢欺负他们的宝贝孙子！”
“我们一家吃糠咽菜才把你养大，不是为了看你恩将仇报的！”
从小到大只要我不顺着她的意，她就搬出养父母的恩情来压垮我。
谢超也不甘示弱，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地开口。
“你卖自己东西也就罢了，凭什么卖我们的东西？你经过我们同意了吗？”
我冷笑。
私自将我的东西占为己有的时候没人问我同不同意，这时候想起来了？
我一改往日的忍气吞声，开始发疯，毕竟我可是欠了一千多万呢，被逼疯很正常。
“不是你们说的，我们是一家人吗？分什么你的我的！”
“赔不上钱我是要坐牢的，你们是我的家人，必须得帮我！就算是爸妈地下有知也会支持我的。”
我转过头对上李文雪：“姐，你银行卡呢？先借我看看有多少钱。还有我姐夫开的那辆车，卖二手也值个八九万，明天就挂二手交易市场去吧！”
然后我揪着头发，神经兮兮地开始算账：“房子三百万，车子二十万，姐夫的车勉强算十万，我还有存款三十万，再加上乱七八糟的用品，这，这才四百万不到......”
“不行，还远远不够......”
我急得原地乱转，将头发扯成鸡窝，看起来精神越来越不正常。
在他们吃惊地眼神中，我揪着李文雪的胳膊开始摇晃：“姐，我还没算你的银行卡呢！你攒了这么多年，二十万有了吧？快拿出来给我吧！”
李文雪终于受不了了，一把将我推开。
“你欠钱是你的事，跟我们有什么关系？你只是我家的养女，现在爸妈都没了，咱俩也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想要钱找你的亲爸妈姐妹去，别来祸害我！”
我自然不肯放过她。
“咱俩在一个户口本上，你不能不管我，只要没断绝关系，你永远都是我姐，过去你吃我的喝我的花我的，如今我有难，你想拍拍屁股走人，你不怕被人戳脊梁骨吗？”
她怒了，像丢垃圾一样把我推倒。
“你放屁！那都是你自愿的，我可没逼过你！你休想用这个绑架我！总之，想拿我的钱替你还债，没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