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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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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试读

再次清醒之时,我的一缕神识已经成功地依附在了孟念卿的身上。

我可以观其所看,受其所感。

她却无法察觉道我的存在。

孟念卿的父亲是个木匠,平时也会钻研一些精巧的小玩意卖给有钱人家的孩子。

也算是能够温饱。

只是现在的她叫的还是孟若。

就在我好奇她为什么改了名字时,一群官兵拿着我母妃的画像带走了她。

她父母想要上前阻拦,被打的吐了血。

听着渐渐远去的哭声,我也感到些许苦涩。

几经辗转,孟若最终被带到了郊外的一处宅子里。

要见她的人,是四哥身边的宋南。

他用一柄折扇挑起了她的下巴,随即满意的笑了笑。

“好,很好,已有九成相像了。”

他用孟若父母的性命相胁迫,让其入宫给我的父皇当妃子。

别无他法,她只得答应。

入宫的原因显而易见。

即便是我不想承认,但她确实要比我这个亲生女儿还要像我母妃。

我心下不屑,长得像又如何。

父皇的一生挚爱,岂是他人可随意替代的?

又恰巧我母妃姓孟,便给她改了那个缠绵悱恻的名字。

孟念卿。

我觉得可笑,四哥为了皇位还真是不择手段,上赶着给自己找小娘。

他亲娘泉下有知,怕不是要气得跳脚。

而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孟念卿都在和宋南带来的人学着规矩。

再后来,皇帝的身体每况愈下,他的女儿看上了新贵云阳将军。

他们的的目的,就变成了拆散我和陈远。

孟念卿是以女扮男装混进军营。

美其名曰代父从军。

不过她倒也是个豁得出去的。

为了完成任务,不让父母有危险,获取陈远的信任,硬生生替他扛了一刀。

所以即便是被发现女子的身份也并没有被处死。

如孟念卿所愿,陈远不顾众人的反对,保下了她。

只是苦了一旁看戏的我。

被砍伤时的感觉,远比想象中痛苦许多。

剧痛传来之时,我也连同不堪忍受的孟念卿一起晕了过去。

边塞白骨露野,吹来的风夹杂着一丝血腥的凄楚,就连兵刃上都泛着刺骨的寒意。

行军作战对我来讲都是折磨,更别提挨了一刀。

好在,孟念卿好得很快,我少受了许多罪。

睁眼时,再次看到了那双熟悉的眸子。

“你……可好些了。”

陈远关切地问道。

孟念卿木然地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我猜,她现在脑子里想的却是如何搅了他的婚事。

只是不难看出,陈远是个品行端方的君子,而且当时很喜欢我。

孟念卿苦于没有办法。

直到有一次她偷看到了我与他互通的信件,了解了我们们的过往。

这才发现,原来还有这一条路可以走。

于是在陈远前来看望的时候,假装睡着,假装梦魇,假装把本该属于我们的过往当作梦话说出来。

最后,假装惊醒。

在他有所怀疑梦念卿为何不与他相认的时候,她解开了我送给陈远的孔明锁。

说出了一个近乎完美的理由。

“你是我的救命恩人,能娶到公主,我当然要为你高兴。”

“又怎么会想要坏你的姻缘呢。”

于是他信了。

我写给他的信都被烧掉了,且再也没回过。

待到孟念卿的伤好得差不多的时候,已过去了一月有余。

彼时,陈远已经打了胜仗回到京师,求皇帝赐婚。

在前来将军府拜访的人里,我看到了宋南。

他跟在我四哥的后面,向这边看来。

孟念卿点了点头,用口型告诉他。

“一切顺利。”

我实则是很讨厌孟念卿的,因为她毁了我心心念念想要得到的姻缘。

又或许是因为,她在无人之时的轻声忏悔。

她说我已经拥有的够多了,待她完成任务,保全父母的时候,会用一生去赎清自己的罪孽。

切,假惺惺的演给谁看。

想想,又觉得她有些可怜。

毕竟我知道,她没这个机会了。

很快就到了我来到将军府的那天。

九声丧钟如期敲响,眼前的楚明歌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

孟念卿刚想开口说些什么,突然觉得周身冰冷,口中一阵腥甜。

脸上的笑还没有褪去,便失了力气,直挺挺的向后倒去。

或许是再次听到钟声的悲恸,亦或许是这毒药的药性实在太强。

受其所感的我只觉痛入骨髓,百爪挠心。

孟念卿听着侍女告诉冲进来的陈远,是我害了她时,想要张口替我辩解。

却发现根本说不出话来。

这个傻姑娘。

如若不让陈远认为是这样,又怎么能保证在她离开后,他不会娶公主。

四哥又怎会心安。


我因此便被囚禁在将军府内这一方小小的院子里,非召不得外出。

一想到这,我便觉得气闷,剧烈的咳嗽起来。

长安师兄有些慌乱的给我倒了一盏茶,我接过茶盏,抬头看向了他:“师兄,现在外面情况如何?”

这将军府内的奴才嘴巴极严,我打探了许多时日,始终没有一点讯息。

面前的男人长叹了一口气,似乎是思虑良久,最终才不露声色道:“先帝驾崩那日,陈远对外宣称,你在将军府内听到钟声,哀恸过度,是以身亡。

““新帝念在你生前与陈远情投意合,于是允了他的要求,并未将你安葬在皇陵。”

好一个情投意合。

我将手中的茶一饮而尽,冷笑一声。

“倒是四哥总算是得偿所愿了,也不枉他费尽心思图谋一场。”

长安师兄的眸色黯了黯。

“继承大统的……是五皇子。”

“他在四皇子身边安插了一个名叫宋南的眼线,得以知晓他的全部计划。”

“只是,新皇应该确实认为你已经死了,所以再未探听你的讯息。”

言毕,一脸担忧的看着我。

我有些讽刺的笑出声来,捏着茶盏的手不免又紧了紧。

眼下,我唯一不解的,便是陈远。

明明同他解释了许多遍,孟念卿的死与我无关,他又为何如此笃定。

思虑过后,我却才似想起了什么,直勾勾的看着长安:“师父他老人家呢、”回答我的,便只是冗长的一声叹息。

‘先前为了救治先帝,师父已损耗了大半修为。

““而今,为了保全你,他答应陈远去寻找生死人,肉白骨的法子,救活孟念卿。

“我沉默良久,终是下了决心,幽幽开口:?”师兄,我记得,你曾在给我写的信中提到过一种回溯之术。

“长安点了点头;“只是这种术法极为凶险,需以过去之人的身体为媒介,引入现世之人的神识,施法者便可看到过去之事。”

他看了看我,脸上渐渐镀上一层不安。

屋子里安静了许久,末了,他缓缓开口。

“你可要想好了,现今木已成舟,即便你真的回去了,也改变不了什么的。”

我点了点头,“无需改变什么我只是想知道,在陈远出征的三个多月里,与他的卿卿到底发生了什么。”

以至于无论我如何解释没有杀人,他都不相信。

本该是初春的晴朗天气不知何时变得阴郁,竟又细细密密的飘起了雪花。

直至银霜满地,上下一白。


“不知将军唤妾来所谓何事,若是没什么要紧的,妾便退下了,”我顿了顿,随即又补充道“妾的猫还没喂。”

坐在不远处的陈远一声嗤笑,对着一旁添茶的丫头说了些什么后让她退下,看向我的目光,满是讽刺。

“我竟不知,你什么时候对一个畜牲如此上心了?”

我抬头看了看他,不紧不慢的说道:“将军喜欢什么样的人,卿卿便是什么样的人。

看着陈远逐渐黑下来的脸色,我勾起嘴角又道:“将军为何面色不虞,可是卿卿说错了什么吗?”

盛满水的茶杯在我脚边摔了个粉碎,我面不改色的盯着暴怒的陈远。

看着他离我越来越近,用手掐住我的脖子,将我抵在案台上。

楚明歌,你永远没资格提这'卿卿'二字。

你杀了她,现在又一心求死,我却偏不如你所愿,”他气的目眦欲裂,却又像疯了一般在我耳边轻笑。

“我要你顶着她的身份,一辈子,屈辱的活着。”

就在我被掐的呼吸越发困难时,陈远将我一把抱起,扔到了屏风后的软榻之上。

我剧烈的喘着气,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面前的男人很是不屑的鄙夷道:“瞧瞧你现在,哪还有半分公主的样子。”

,言毕,不等我反驳,欺身而上。

一时间,我感觉自己像是被热烈的火焰包裹着,灼烫的鼻息喷撒在我的耳畔与脸颊。

城门失守,长剑入鞘,闷热的房间里满是淫靡的气息。

我终是无法承受这世间的欢愉,长长的指甲在陈远的后背上留下道道红痕。

最后,屈辱的闭上眼,任由泪水在赩赤的脸上勾勒出一条浅浅的溪流。


“想来不过数月未见,师兄倒是愈发丰神俊秀了。”

我看着面前谪仙般的人物,强牵出一抹笑意,不用照铜镜,我也知道自己的笑容多么难看。

长安师兄并没有说别的,只是伸出手替我抚了抚额前凌乱的发丝。

“你不是说,自己同那陈远是旧相识吗?”

“怎的那混账东西,把你搞成这副样子…”过了许久,才听到他从嗓子里,挤出来这样一句话。

许是长安师兄向来儒雅随和,第一次从他口中听到“混账”二字,我一时觉得有些好笑,又有些难过。

明明有那么多在意我的人,我却非要穷尽一切去得到一个早就没有意义的结果,以至沦落为此番光景。

“师兄,若是这些年,你一直在我身边就好了。”

师父带着师兄走后,桃花又烂漫的开了八个年头。

我写给师兄的信里,除去年少时的遭遇外,便多了这样一个名字。

“陈远”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还是在一堆宫女的讨论中。

彼时,我正因为打碎了外邦进贡的一个劳什子琉璃瓶又又又被父皇罚禁闭在永宁宫中,还安排了侍卫在宫门口把守。

无聊的紧,便打算翻墙出去,爬上墙头,正欲翻过去,忽听得下面传来一阵窃窃私语。

“听说了吗,陛下新封的云阳大将军,竟是个年方十六的翩翩少年。”

见自己的话引得其他人一阵惊叹,说话的小宫女得意的笑了笑,随即又害羞的低下了头。

“只是不知,是否婚配。”

“呵。”

我的一声嗤笑伴随着其他宫女的揶揄揉碎在了四月的风里。

可巧的是,正赶上那天陈远——也就是她们口中的云阳将军进宫领赏,在阵阵发痴的惊呼声中,我也算是看清了这少年将军的容貌。

不知为何,我突然想起了数年前那个救我于水火的少年。

像,真的很像。

发怔的我随即迎上了一双璀璨的眸子,脚下一滑,跌了下去。

我稳了稳身形,并没有摔个四脚朝天。

脑海里,突然闪过那个宫女的声音。

“只是不知,云阳将军是否婚配。”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在唤我。

“明歌,醒醒明歌。

“我感觉脸上痒痒的,睁开眼才发现,是长安师兄在帮我轻轻的擦去眼泪。

我艰难地起身,这才注意到,陈远也在。

“明歌……“想是长安师兄同他讲了前因后果,我只觉得,他这两个字叫的极为艰难。

换来的只是我的沉默。

知晓了前因后果的我,只觉得眼前的一切无比可笑。

孟念卿毁了别人的姻缘,自要用她自己的偿还。

只是造化弄人,我的一部分神识依附在了她身上,也要承担部分因果。

不知道是这术法难度极大,还是长安学艺不精。

我还是觉得难受的紧。

我只是盯着陈远,不发一言。

一时间屋内安静的有些可怕。

甚至可以听到外面簇簇飘落的雪花。

他的眼底闪过一丝慌乱,面露颓丧,哪还有半分少年将军的样子。

我的心好像是被人紧紧握住了一般,有些难以呼吸。

长安师兄向我伸出了手。

“跟我走吧,明歌。

我们去新南郡与师父会合。”

我一时有些恍惚,鬼使神差的再次想起了那个光风霁月的少年。

“待臣凯旋,便求娶公主,可好?”

“好。

“我看着面带期冀的师兄,重重的点了点头。

却不想一下子被陈远拽住。

“别走,明歌。

“我只轻轻的拂开他的手,一字一句道:“陈远,我看不起你。

““你并不是没有怀疑过害死孟念卿的另有其人,你只是舍不得你现今的荣华,不敢放手一搏,只得把错归咎到我的头上。”

“你也不是没有怀疑过她骗你,只是觉得比起嚣张跋扈的楚明歌,小意温柔的孟念卿更像你记忆中救下来的意中人。”

“所以她的谎言即便是百般纰漏你也会相信。”

“可是你忘了,你的地位,你的权柄,都是我父皇赐给你的。

““更何况,这上面还沾了她的血。

“我最终还是没有留下来。

长安师兄不知从哪弄过来了一匹汗血宝马,带着我连夜离开。

我坐在他的身后,看着渐渐消失在视线中的皇城,心里不免酸涩。

春寒料峭,虽说雪已经停了,身边呼啸的寒风虽被遮挡住了大半,但脸上却还是能感觉到细细的刺痛。

我把头抵在了长安的后背上,又听见他担忧的声音。

“别哭了,会把脸冻伤的。”

“我没哭。”

我的脸一整个埋在他厚实的披风里,语调闷闷的。

“就是有点冷罢了。”